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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-002 紅髮女友【曲間】

發表日期:2018.8.19
作者:三筆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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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李天龍,常被周遭的人戲稱為某個武打明星的名字,離婚的老爸老媽早早就坦承過,當初確有共識以某知名電影男主角來決定我的名字,看來他們當時頗為情投意合,但究竟為什麼會搞到離婚真令我費解。
但是,取名字可以不要那麼隨便好嗎?
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監護權是屬於父親還是母親?反正兩邊房子我都有鑰匙和房間,想住哪就住哪,生活費向誰索取都不會被拒絕,他們各有自己的生活,三步五時還會帶自己的情人回家過夜,但是似乎對婚姻失去興趣,雙方都未再婚。
無論和誰住,都不曾在飯桌上相遇,小時候他們還會為我準備好食物,小學二年級開始飯桌上放的就是錢,又過了一年,錢也不放了,因為嫌麻煩,父親申請一張提款卡,母親申辦一張信用卡附卡,從此,我見到他們的機會就更少了。
明明有父母卻像是孤兒一樣,連學校同學都懷疑我的爸爸媽媽是虛構的。
小學時有次打架,起因就是同學笑我沒父沒母,我意氣風發以一打三……下場當然是很悲慘,訓導主任要求我轉達爸媽到校一趟。
隔天,我交給老師兩張委託書。
——所有的事全權由李天龍代理。
後面當然有附上我父母親的署名,主任終於抓狂了,把兩張委託書全撕爛,然後送我一支大過,打架事件結案。
不就是大過一支,不痛不癢,小學畢業我拿到全校第一名,上台代表畢業生致辭時,按理是有講稿的,姑且老師還仔細校閱過,但是我只唸了前三行,接著就開始把我打架被記大過的始末公諸天下,讓同學和家長們一起評評理。
典禮當然混亂了,老師們一時不知所措,我毫不客氣繼續演講,講到訓導主任發狂那一段時,麥克風終於被強行關閉,無所謂,講台是我的,沒有麥克風也能照講不誤,結果畢業典禮還沒結束,我已經拿著畢業証書被趕出校門口,對了,導師還說晚上的謝師宴我也不用去了,可是……已經繳的錢不用退還給我是詐騙吧?
順帶一提,國中師生好像也都知道這個事件,那也很好,我被當成瘟疫,享受了三年悠閒時光,坐位永遠在教室最邊角,我還嚐試過翹課、不交作業,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,真有點巴望老師會邀請我父母到校商談什麼的。
名聲太差勁,連壞學生都不會找我結夥,閒閒沒事只好努力讀書,然後國中又是第一名畢業,但是不知為何,學校竟然取消畢業生致辭,好可惜,我本來打算正正經經感謝師長同學們咧!
父母親從不參加畢業典禮,也不過問我成績如何,反正我從沒丟過臉,第一志願高中,第一志願大學,研究所也是第一名畢業。
話說,我還把全國青少年鋼琴比賽第一名的成績告訴父母親,然而——
「說起來你小時候好像有在學鋼琴……」
——一直都是您在支付鋼琴學費,忘了嗎?
「原來你音樂這麼厲害,真了不起!」
——我拿下總統杯高中組小提琴優勝時,您不是也在場嗎?
罷了~我之所以主動學這個玩那個,無非是希望多少得到些關注,策略完全失敗,我覺悟了,不管拿下幾個第一名都是無用。
我還記得初學鋼琴時與父親的交流。
第一天,我留了字條說要學鋼琴,理由大概寫了上百字左右。
第二天,看到父親留的字條簡潔有力僅有一句『要多少錢?』
我還真的打電話找到府教學的老師,問清楚學費和必需工具,原來還需要鋼琴啊!
第三天,我寫下全部金額包含每個月的學費與各個細項,還選了六位數的高檔鋼琴。
第四天,飯桌上放著卅萬現金,還有一張字條『加油!』
不會吧?叫一個小學生拿著卅萬去買鋼琴是哪一招?可我才不肯把錢給退回去,既然如此就靠自己把事情搞定。
最後,鋼琴有了,老師也有了。
我才不會為父親著想省錢,反正很有時間,索性找兩個老師一周上兩次課,母親那裡我也依樣畫葫蘆學起小提琴,後來我取消到府教學,直接到音樂教室上課,原因無他,因為老師們總是愛問『你爸爸呢?』『你媽媽不在家嗎?』
印象中唯一的關心,是母親問我有沒有女朋友,當我第三次回答『沒有』之後,她就不再過問這種事。
父親倒是見過我帶女朋友回家,只是場面有點尷尬,最後父子倆沒說話,各自帶著自己的女朋友進房間,如果沒記錯,那一天我抛棄了處男身分。
現在,我是一家知名手機大廠的首席設計工程師,起薪就是一般畢業研究生的三倍,但是父母的反應很讓我失望,不,應該說是意料之中。
「哦!不錯,學校考試繼續加油。」
考什麼啊!畢業都好幾年了。
「嗯~很棒,有需要用錢儘管開口。」
進社會以來我就不曾向家裡拿過錢。
終於再也受不了,仗著高薪決心分期買房,雖然沒有明說,我打算和薄情父母一刀兩斷,果然如我所料,即便搬出來,他們也沒給過我半通關心電話。
父母大概都認為我住在對方那裡,畢竟我也沒有主動提及買房之事。
彷彿賭氣一般,我專心投入工作,在公司過夜是家常便飯。
生活也沒什麼起伏,唯一的樂趣就是惡搞詐騙電話的另一頭白吃接線生。
我交過幾個女朋友,初戀好像是在大二吧?記憶好模糊,連分手理由都想不起來,隱約中好像還挨過一巴掌,不僅如此,其他女朋友是怎麼分手來著的?
罷了,既然會忘記就表示一點都不重要,我只要努力工作設法達頂,財富與地位自然就會帶來肯定,女朋友想要有就會有,毋須擔心。
會冷落女朋友實在是沒辦法,我馬不停蹄穿梭在各個國家與城市,因為工作而臨時變更行程也不是稀奇的事,女孩子得不到承諾,久而久之就疏遠了。
沒女朋友也不會有什麼影響,只要肯花點錢,枕邊不會缺女人。
這隨便的態度一直持續著——持續到我廿九歲那一年。
因為工廠關係,我來到北京窩在實驗室裡,三天不眠不休的代價,專案終於完成,當我帥氣地拉著行李箱要離開,在大門口被總經理攔了下來。
「誒——小龍啊!班機不是明天嗎?現在就走?」
明明就叫做天龍,大家偏偏非要叫我小龍不可,千錯萬錯都是姓李的錯,有次人事部還真的誤印我的名片,但是我也沒有退回去,就這麼將錯就錯地用著,天龍、小龍不管哪個名字都很庸俗,上網搜尋總能看到上千萬筆的結果。
「班機是明天沒錯,但是我現在好累想回酒店睡覺,有事再聯絡吧!還是說……我必須留在公司裡?」
「才沒有這種事,今晚大家約好訂了歌坊給你送行,一定要來,拜託!」
「可以啊!我地方不熟能派車嗎?還得先補個眠,請師傅一小時前打電話叫我。」
「沒問題,你可是公司的大將,身體最重要。」
我揮揮手就先離開公司。
如同日常一般的不正常生活,我已經習慣了。
這種影音伴唱聚會在內地很盛行,雖然我沒多大興趣但是卻很識相,只要有空幾乎都會共襄盛舉,不累就多唱兩首歌,太累就假醉換真睡,在歌坊裡睡覺也不錯,因為每個人都會叫上一位伴唱姐姐,我會善加利用姐姐大人的膝枕,她們有七、八成都是歡場女子,要是我精神好些,就會順勢談個好價錢把姐姐帶出場。
細細觀察,就會發現誰才是今天聚會的『金主』,有時候是供應商,有時候是電信商,有時候甚至還是競爭廠商,不過,對我而言都不重要,業務人員會搞定一切。
雖然不想承認,除了同事定期交流,這種聚會大概是我唯一的交際活動,即使沒人理會,即使是湊人頭,我仍甘之如飴,似乎只有在這酒林肉池,我才有活著的實感。
司機果然如約電話叫人起床,我洗個澡換上便裝,睡個覺精神果然好多了。
來到歌坊進入指定房間還真嚇了一大跳,裝潢碧麗生輝,燈光目不睱給,這次有廿幾個人參加,算是大陣仗,雖說我是首席設計工程師,其實對在座各位而言並沒有太大實質效益,換言之,總經理找我來只是充當公司的『花瓶』。
我當然有自知之明,找個偏僻角落坐下,被詢問時就爽快一指隨便挑個伴唱姐姐。
無所謂,我已經熬過兩個大夜,雖然補過眠,但還是有可能一累就想躺下,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膝枕。
伴唱姐姐們離開換裝,準備好就會逐一回到房間,各自坐到『主人』身邊。
最後,我挑選的『姐姐』也來了,在身邊大方坐下。
誒?
我左看右看,每個伴唱姐姐都已經就定位,沒有人表示異議,這表示旁邊這位應該就是我所挑選的『姐姐』沒錯,但是——
真的是挑她嗎?
我沒有記住伴唱姐姐臉龐的餘裕,但至少不會忘記髮色!
對,當初列隊挑選的肯定都是黑髮女孩,然而現在坐在我身邊的卻是一位紅髮女郎。
一定是哪裡搞錯了!我再次四周環望,確定沒有其他人提出異議。
似乎知道我的疑慮,紅髮女郎給了我一個燦爛微笑。
好美!廿歲出頭年紀,紅髮很自然,我能分辨出那不是假髮,髮色美得也不像是染的,儘管房間昏暗,似是外國人的面容卻是一清二楚,皮膚白皙無瑕好像搪瓷娃娃一般。
我才沒那麼不識相對媽媽桑抱怨,說這個紅髮女郎不是我選的。
——反正一定是剛才燈光太刺眼所以自己給看錯了!
說服了自己,睡意也完全消失,無心在歌曲上我試著聊天,她每個回答都非常簡略,給我一種氣質無比高貴的感覺。
歌坊裡頭居然還有這種存在,我被徹底吸引著,不,我還看得出其他朋友們眼中懊悔選錯的遺憾。
我第一次有如此強烈意圖想帶她回去,不管花多少錢我都不在意。
紅髮女郎始終就像冰山美人。
妳叫什麼名字?
「你猜猜——」
妳哪裡人?
「是你想像不到的地方哦!」
不說我也不會生氣,伴唱姐姐的回答通常三句裡只有半句是真的,而且事關隱私,本來就沒有預想會得到答案,我只是閒著找話題而已。
喝酒?
她遞來自己喝過的紅酒,我立刻一飲而盡,間接接吻讓我興奮莫名。
吃點水果?
她調皮似挨過身子張著嘴,我樂得一口接著一口餵著她。
偷偷藉故觸摸她的小手,心跳總是莫名加快,真奇怪,這種場合根本不必那麼害羞,我居然對伴唱姐姐客氣起來。
她只是微笑也不逃避,但也不會刻意回應。
稍許冷漠,但每每看到她的一顰一笑我就完全不介意。
最後,終於來到尾聲就要結束,我反而鼓不起勇氣詢問帶出場的價錢。
能再見面嗎?我懦懦問著。
「不要著急,有緣肯定還會見面。」
只是溫柔的一句話,就讓我有勇氣等待個十年。
正當我還在沾沾自喜,她已經翩然離去。
我追了出去,倩影已然消逝,之後不管怎麼問媽媽桑或其他伴唱姐姐,全都說不認識紅髮女郎,我頹喪了,便叫司機開車回去,自己則慢慢步行返回酒店。
隔天前往機場前,本來想託付公司委派的司機幫忙打聽紅髮女郎,意外地司機竟然換成另一個小伙子。
「咦——昨天那個師傅呢?」
「副總是指負責接送你的……強叔吧?他昨晚開車回公司時發生了車禍,車子幾乎全毀,還好強叔奇跡似活了下來……」
這下子連拜託打聽都沒辦法了。
但是,車禍?還是昨晚回公司時出的事?幸好我沒上車,說不定運氣好躲過了一劫,總經理真不夠意思,如果早上他告訴我這件,我好歹也會送個慰問禮,畢竟來北京時總是承蒙那位強叔來回接送。
離開北京之後,我仍不停在各城市間流轉,每當造訪其他歌坊,就會強烈地想起紅髮女郎,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,卻不曾有一天忘記她的面貌。
我經常會有種奇怪的感覺,覺得她就在我的附近。
出差到深圳,到東京,遠到舊金山或是巴黎,或是返回台北,偶而,似乎會有一抹紅色掠過眼角,仔細找尋時又是空無一物。
我一定是生病了,一種名為相思的病。
幸好工作依然繁重,即使掛心也沒有空閒能夠病入膏肓。
兩個月後,我來到上海,在某個假日獨自在外灘閒逛。
明明不可能碰見,我卻莫名憶起紅髮女郎,好後悔沒能問出她的名字。
我甚至強迫告訴自己,在那種場合遇見的肯定是歡場女子,身邊男人也一定是來來去去,該是時候忘記吧!
這樣的三流自我催眠根本不管用,在我心目中她就是女神,一般男人她絕對看不上眼。
『不要著急,肯定會再見面。』
溫柔細語不斷在我腦海中響起。
原來思念竟會讓人如此難過,
從小到大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受,我以為人與人就是來來去去,我以為需要珍惜的就只有自己。
再仔細想一想,遇見紅髮女郎後我就不曾發洩慾望,還真是有點小驚訝,我並非失去慾望,而是思緒沒空顧及這回事。
為了停止自虐,我打算晚一點找家好酒店來個自我放逐。
但是——
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。
「你最近還好嗎?」
我猛然回頭差點尖叫出聲,如果那是幻聽,那出現在我眼前的就是幻影。
奇跡出現了,如果這世界有神,祂一定是喜歡惡作劇的偏執狂。
彷彿是看穿我的疑惑,溫玉小手輕敲我的手背,我全身顫抖著難以置信。
「怎麼……」
「你的回答好奇怪。」
一身黃色長裙與一頂大草帽,女郎甜美的笑容依舊,帽簷下的眼睛炯炯有神,不曾忘卻的紅色長髮在我眼前飄揚。
「抱歉,我嚇了一跳……我……我很好。」
才不好,我想擁抱她,訴說我有多麼想念她。
「要不要一起散步——」
「很樂意。」不等問完我就急忙飛快回應,害怕她一轉眼又要消失。
我的企圖太明顯,女郎呵呵笑著,並沒有嘲弄我的意思,但是我一點都不介意她笑我傻,我反手握住小手,她沒有拒絕反而張手回握著。
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竟然牽著我的手在岸邊齊肩而走,像是做夢一樣。
這裡不是歌坊,用不著牽手服務吧?不管了,就算要我付費也行。
我壓抑著情緒,居然說不出任何一句甜言蜜語。
「看樣子你還記得我。」
「我不曾有一天忘記妳。」
一陣清風吹過,揚起紅色長髮,她用另一隻手輕輕壓下,那可愛模樣我好想拿出手機拍下來永久保存。
「名字,拜託,告訴我妳的名字。」
「蜜娜~蜜娜.海德菲。」
這是兩個月前我最大的遺憾,她果然是外國人。
「普通話說得好流利。」
「嗯!」
「可以叫妳蜜娜嗎?」
「好的。」
話語仍然簡潔,或許字𢑥還懂得不多,但是彷彿每個字裡都含有著感情,沁人心腑。
「如果不方便妳也不用勉強,說英語——」
「沒關係,這樣就好。」
她始終牽著我的手,幸福的激動也一直盤據在我心頭。
「妳喜歡染紅髮嗎?」
「我一直是這樣子,好看嗎?」
「非常好看,很適合妳。」
「謝謝!」
一陣微風吹來,紅色髮梢飄過我的臉龐,散發出迷人的淡淡氛芳。
我努力想著各種話題,絕不讓她輕易離開,幸好蜜娜也沒打算離開。
「為什麼妳會在這裡。」
「因為小龍你在這裡。」
這是某種甜言蜜語嗎?就算不是我也會當真,沒錯,我當真了,被騙也無所謂,只不過我曾經告訴她我自己的小名嗎?
「沒想到妳也還記得我。」
「我不曾有一天忘記你。」
這不是我們剛剛說過的話嗎?我不禁失笑,她也笑了出聲。
「一起去坐船好嗎?」
「當然好!」
可是我猶豫了,我當然很樂意去買船票,但是又擔心她會不見。
擔憂似乎寫在我的臉上,蜜娜主動說著:「一起去買票。」
我這才鬆了一口氣,主動使力牽住她的手,蜜娜沒有抗拒,兩個人的距離也更加靠近。
太開心了,今天是最棒的休假日。
我們一道坐船遊江,一起走過十里洋場,在城隍廟上館子,彷彿就像情侶一般,我幾乎不肯放開她的手,蜜娜不拒絕也不見害羞。
她話不多,因此大都是我在主動提話,無所謂,她只要在身邊我就很開心。
不過,她似乎對周遭感到很新奇,紙傘藝品之類的都很有興趣,我主攻外觀設計,對於美感也不陌生,朗朗而談。
我有點納悶,「蜜娜~難道妳剛到上海嗎?」
她點點頭,原來如此。
「那……妳還在做那個工作嗎?」
「誒?」
「就是歌坊伴唱啊!」
我要是知道她現在的工作地點,絕對會經常去捧場。
「哦~那地方只去過一次,遇見你。」
誒?她不是專業伴唱姐姐嗎?難怪媽媽桑不認得她,的確我也沒見她點過歌。
「原來如此,那次應該是代班吧?難怪之後我一直找不到妳。」
「差不多就是那樣。」
太好了,蜜娜不是歡場女子,我頓時有種放心的感覺——不,就算是也無所謂,我會設法讓她脫離那種地方。
「那麼,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?」
「小龍在哪裡,蜜娜就在哪裡。」
「真……真的?」
可惡,憧憬的女人都這麼說了,我居然還在畏畏縮縮,明明自己不是這種駝鳥性格。
蜜娜微笑點頭。
我一鼓作氣握住她的雙手大聲告白:「我想和蜜娜一起,一直在一起。」
蜜娜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,只是用認真的眼神望著我,表情憂喜參半,我一時不太能理解,靜靜等候回覆。
「小龍願意用生命保護蜜娜嗎?一輩子。」
這進度也跳太快了吧?我才剛剛表達感情,就換來一句貌似約定一生的回覆。
我想都不想脫口而出:「願意,請蜜娜務必給我這個機會。」
伴隨著今天最燦爛的笑容,「蜜娜也願意陪在小龍身邊,一直。」
我高興得都快要哭出來了,抱住蜜娜深深親吻。
黃埔江畔的浪漫晚餐很值得紀念,但是更令我驚訝的,是蜜娜居然會跟著我一起回到宿舍,公司配給我有兩間臥室的小套房,廳廚家電一應俱全,幸好平時有清潔阿姨打掃,萬一有人來訪也沒問題。
我想起她說過才剛到上海,或許是被我纏住來不及去找落腳酒店。
以往帶回家的女人,不超過半小時我就會推倒對方,不過,我的大原則是不強求不硬來,推倒不見得情投意合,但至少是你情我願,說是你情我願也不完全正確,我也知道自己多少都有用甜言蜜語來誘惑對方順從。
這次有點不同,我並不打算對蜜娜做出多餘的事,因為我重視著她。
大門警衛有點猶豫,公司提防員工會把歡場女子帶進宿舍亂搞,明令不准外人進入,但我一句『未婚妻』就搪塞過去,宿舍裡我的階級最高,而且蜜娜氣質脫俗就像是貴夫人,因此登記一下就沒問題。
還以為提到未婚妻會讓蜜娜為難,她卻只是微笑對著警衛說:「請多指教。」
其實我的重點是蜜娜的証件,接過她的証件遞給警衛登記之前,靠著天生速讀與超強記憶,我很快掃描一遍証件內容。
蜜娜.海德菲——她沒有騙我,真的是太好了!
北京簽發——是當地人嗎?
民族是『無』——如果不是外國人轉籍就是混血兒,應該吧!
住地寫的居然……那不是溫榆河畔的中央別墅區嗎?蜜娜出身在早富家庭嗎?我看不出蜜娜穿著何種名牌,但我很清楚那絕對是高檔貨。
最驚訝的,居然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!
廿九歲的她外觀才廿出頭而已,其實就算比我年長也不會稍減我對她的愛意。
蜜娜很少說明自己的事,但她擁有身分証讓我安心不少。
進到房間之後,她表現客氣卻不懼生,還認真的拉著我一起坐在沙發上。
「蜜娜喜歡小龍。」
「嗯,我也喜歡蜜娜。」
「但是,我不隨便。」,蜜娜比了個手勢,示意肚臍以下,「結婚之前禁止觸碰。」
今天才交往當然不能隨便,但我聽到不容忽視的字眼,竟然是以『結婚』作為前提嗎?
父母殷鑒不遠,不如說我一直打從心底畏懼著婚姻,但是蜜娜提到『結婚』兩字時,我突然覺得如果能這樣就結婚似乎也很不錯。
「我答應,臥室有兩間,蜜娜可以……」
「一起睡也可以——」
又是個意外的時空跳躍,我腦筋一時跟不上,抓不太住蜜娜的想法與界線。
「但是小龍能珍惜我嗎?」
我壓抑住情緒,以認真的表情說道:「我希望有妳陪著,也想同床共枕,但是蜜娜不喜歡的事,我絕對不會做。」
「那方面……真能忍住?」
「大不了自己解決,我絕不會拿蜜娜來發洩。」
真是個大考驗,以往能被我帶回房間的女孩幾乎自身多少都有覺悟,蜜娜的回應我還是第一次碰到,但是我想珍惜她,一時之間真的沒往那個方向去思考。
「小龍認真的嗎?」
「當然,這是我對蜜娜的誓言。」
我承認自己個性差勁,尤其對女孩子一向隨便,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則,說出口的誓言就得信守到底。
就把這個要求當成是她對我的考驗吧!仔細想想,才剛重逢就求歡,那我不是把蜜娜當成歡場女子了嗎?沒有一絲難度的戀愛,保存的價值相對就低了,我決定結婚之前說什麼都要忍耐到底。
蜜娜親吻我的額頭,「千萬千萬要記住,否則小龍會失去蜜娜。」
失去這種事,我絕對不要,蜜娜讓我這輩子第一次產生『絕對要擁有』的信念。
我點頭抱住她:「我說過要保護妳,以後也絕不會讓其他男人碰妳。」
「從有記憶以來,碰過蜜娜的男人只有小龍。」
在歌坊認識的伴唱姐姐,怎麼可能?
「是真的,以性命起誓,我不是隨便女子。」
「這種事不需要起誓,我相信蜜娜。」
以前種種全無所謂,我這種爛男人根本不配要求伴侶的貞潔。
以蜜娜的條件,竟然直到廿九歲都沒有男人接近?況且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還跟我接吻、回家,最後還住下來,這一切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!
只不過——
在幸福的包圍下,無論是什麼不可思議都完全不是問題……
幾天後,蜜娜甚至跟著我返回住居地,手續什麼的似乎都很順利,當我問她簽証有效期時,她這麼回答——
「不必擔心,北京有准,台北也有准,住多久都行。」
有這種簽証嗎?該說不愧是早富家庭,擁有著某種強大背景嗎?
同床而眠時,蜜娜不會刻意挑逗,但是被她抱著手臂入睡讓我很安心。
在一起的時光每天都很幸福,驚奇還會接二連三接踵而來。
她沒有任何要搬過來的行李,只是邀我重新添購,我便帶她到最高級的百貨公司。
蜜娜毫不客氣儘是挑選高檔貨,這點錢我完全沒問題,但是,當她二話不說就拿出自己的信用卡,我慌忙地上前說由我來付,她笑著說,晚一點的大餐再讓我好好表現。
我搔著頭答應,說的也是,跟在這位住北京最高檔住宅區的大小姐身邊,我在瞎逞什麼強啊!蜜娜還選了一式二件的長羊毛領巾,笑瞇瞇看著我,我晃然大悟,開心地抱著她,是情人套裝呀!
本來還以為這幸福來得太急,可能會是某種詐騙或仙人跳?
但我似乎多慮了,蜜娜從不過問財產相關問題,她從不缺錢也不會向我伸手要錢,與其說她獨立自主,倒不如說她對金錢根本不屑一顧,雖然我有點大男人主義還是希望她能多依靠我一些,或許該說我希望有機會能多寵她一點。
會是商業間諜嗎?
可是她從未提及任何電子相關話題,反而我一談工作細節她就興趣缺缺。
沒有手機連繫不方便,我買了一支送她,光教會撥號就花了快十分鐘,她還一臉驚奇,如果是裝不懂也太過完美了吧?很難想像她是近卅歲的大小姐。
如果要說蜜娜在追求什麼,我大概能說個一二。
第一,很明顯,她渴求愛情的陪伴,不管我說多少次『我愛妳』,蜜娜都會眼睛發亮心情大好,會擁抱會親吻,即使沒有目的地,只要手牽著手閒逛,她都會莫名興奮。
第二,她喜歡新鮮事物,蜜娜似乎就像一張白紙,每每來到百貨公司,總會好奇地東問西問,唯獨化妝品櫃來一次就再也不曾光顧,她說那東西不需要,真沒辦法,蜜娜即使不化妝也是天生麗質,要不是她個子稍矮,否則肯定是星探的目標。
幸福環繞著,我也更加努力工作,因為強烈的使命感告訴自己,要保護大小姐出身的蜜娜,就必須更有力量,我絕不會讓她過苦日子,或許也是被她身分証上登記的高級住宅區給激勵了吧!
一樣是打拼,以前是為了武裝自己,現在則是為了保護愛人。
就算遠渡重洋到矽谷,蜜娜也要跟隨一旁,我會讓祕書多訂一張機票,當然是自費的,蜜娜很機智,我上班工作時她會自己找事做,當我必須留在公司加班,她也不會多說什麼,偶而還會準備宵夜帶進公司裡,警衛早已習慣,就算再晚也會給她放行,反而是我在窮擔心她走夜路是否安全,她總是笑說,明明公司和家裡只有一百公尺遠而已。
同事們消遣我:「好幸福,趕緊婚結一結啦!」
「這個……」
儘管認為彼此感情越來越好,但我未曾主動提及結婚這種事。
我真心是很想結婚啊!只是,我真的有資格擁有這樣的幸福嗎?
同居是事實,感情越來越好也是事實,但是我們交往還不到半年,蜜娜能接受嗎?
我小心地維護這份感情,明明我們的關係不會像玻璃那樣一摔就碎,但我心裡就是有種說不出口的隱憂……
突然發起意外攻擊的卻是蜜娜——
「如果卅歲生日還沒有被抛棄,我就願意和小龍結婚。」
啊——原來『願意』這詞竟是如此扣人心弦!
而且還是在眾多同事面前宣言。
「我……我一輩子都不會抛棄妳,我現在就對蜜娜求婚,等卅歲生日一過就結婚。」
研究室裡同事們都起哄喝采,唯獨蜜娜哼的一聲撇過頭去。
「怎麼——妳不是說願意?」
「好隨便~我才不答應!」
原來是這樣,虧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。
「抱歉,我樂得沖昏頭了。」
「好啦!不妨礙你工作,我先回家等著。」
臨走之前,蜜娜對同事們行個禮,「我老公就拜託你們照顧。」
她一走,同事們全都圍繞過來。
在遇見蜜娜之前,同事們對我總是敬而遠之,多虧蜜娜常來辦公室充當潤滑劑,職場中同事彼此的距離也逐漸縮短。
「副總~求婚要有驚喜啦!蜜娜小姐這麼高貴,太普通可不行。」
我當然知道,雖然自認超級聰明,但是驚喜也沒那麼容易就能想出來。
女同事們似乎有不同見解。
「你們男生不懂,蜜娜小姐剛剛已經答應求婚了。」
有嗎?我漏聽了嗎?腦中開始倒帶重播。
「說來~我第一次聽到她叫我『老公』。」
男女朋友以老公老婆相稱沒什麼奇怪,但是——
「蜜娜小姐很有分寸,喊『老公』意義更重大。」
沒錯,她給我的感覺,和那些以公婆互稱自滿的小男女朋友完全不同,當她想表達親暱時,會在語氣中加入感情而不是依靠做作的詞彙。
她既然都說出口,那我現在傻傻地在幹什麼?
我清了清嗓門:「各位,照說現在應該和戰友們一起奮戰才對,但是為了我下半輩子的生死榮辱,今晚的任務可以託付給你們嗎?拜託了!」
我還對同事鞠躬請求。
這態度我自己也嚇一跳,曾幾何時我居然變了,以往,我仗著職位只會一味下達命令,如今,我竟然會禮貌地請求同事,不,不對,不是如今,自從與蜜娜交往以來我漸漸在改變,但這改變的感覺很舒服,與同事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。
「副總加油!」
「沒問題,剩下的交給我們。」
「作為交換,蜜娜小姐帶的宵夜全歸我們。」
同事們士氣高昂,多謝了,我還沒想到要給蜜娜什麼驚奇,但是,今晚至少要陪著她。
結婚之前奪取貞操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,那是因為我深愛著她,不想因為一時衝動而毀了承諾。
早早回來,蜜娜嚇了一跳,但還是微笑著迎接我,為我料理宵夜,也準備了換洗衣物。
老樣子,她會和我一起共浴,不過即使裸裎相對我也不會侵犯她,這是我對她的信任所做出的回應,我甚至覺得這是蜜娜的考驗,若真是如此,她下的賭本還真大。
一如往常,換好睡衣就一起上床睡覺,不過,今晚的感覺更加親暱。
「為什麼回來?」
「因為我想妳。」
我撫著她的桃紅長髮,蜜娜說過是天生的,但是印象中,我不曾見過有相同髮色的人。
「騙人,是『想要』我吧?」
「說不想要就是騙妳,放心吧!諾言就是諾言。」
「男人這時候毀諾也不是奇怪的事。」
「呵~難道妳希望我毀諾?」
「不希望。」
好可惜的回答,幸好我沒做出過分的行為,也多虧我對她的愛情勝過性慾。
「我會等的,不過我很意外妳會這麼堅持。」
大膽的接吻、同床、共浴,我一直以為蜜娜應該是屬於開放類型的女人。
「那是因為我還沒準備好,你會討厭嗎?」
心理準備嗎?
「不,我很高興有個重視貞操的女友。」
這是事實,換個角度來看,未來紅杏出牆的機率就會很低。
以往我的不負責任總讓對方受到傷害,胡亂勾引女孩子上床我並沒有覺得很了不起,相反的,倒有點像是自暴自棄,因為我每次都有自覺自己就是個渣。
現在身邊有了蜜娜,我心中暗自發誓,以後絕對不幹這種沒天良的惡行。
「總有一天,我會以貞潔之身成為你的妻子。」
「妻子……嗎?」
「今天小龍不是求婚了嗎?我也說過願意,還是你反悔了?」
「才不可能反悔,可是妳明明說——」
「真是的,當著那麼多人面前說出口,你當我不會害羞嗎?」
「我其實是個糟糕的男人,很多方面來說都是。」
「小龍變了很多,越來越可靠,在各種意義上。」
「誒——那蜜娜是…….答應了嗎?」
她微微點點頭,即使沒開燈我也不會漏看,我開心地抱住親吻,久久不能自己。
開心歸開心,說到結婚總覺得有些事得說明白才行。
我漸漸恢復理智:「結婚這事我爸媽一通電話就夠,但是蜜娜的父母……」
「他們早已不在,我也沒有其他親人,小龍就是我的唯一。」
「啊——我不會再問這種不開心的事。」
我一直害怕問她家裡的事,還擔心會不會是什麼大軍頭或黑幫老大之類的,原來她是個孤兒真令我疼惜,或許因為我們都是孤伶伶的,所以才會聚在一起。
突然,蜜娜說了一句:「對不起。」
「我又不在意有沒有親人,蜜娜就是蜜娜,以後妳的幸福就交給我吧!」
「呵~謝謝,但我不是那個意思——」
她用清澈大眼看著我接著又說:「我很抱歉不讓你結緍前佔有我。」
「是這件事啊!我一直當是考驗,而且打算像個男人通過考驗,然後狠狠地佔有妳。」
別看我說得壯烈昂然,做出那個承諾我內心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悔不當初。
「我很期待哦!」
蜜娜湊過臉來個深深的舌吻,我欣然接受,但是似乎有點不對勁,她平常上床後不會進行這種激烈的『挑逗』,大概是今晚我的甜言蜜語多了一些。
「我一直都想問,蜜娜喜歡我那一點?」
「長的帥氣?」
「胡說,我有自知之明,而且為什麼妳的口氣不太肯定?」
「溫柔體貼。」
「這種男人滿街都是。」
她調皮的眼神我可是看得出來的。
「真想知道?」
我點點頭。
「嗯……因為小龍一直把我放在心中,我是被你的心意吸引而來的。」
「恐怕是男人都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。」
「但是小龍是特別的,真心誠意,值得我姑且一試。」
居然說姑且一試,她似乎也沒說錯,我一方面不可一世,另一方面卻是個混球,為了升官發達不惜踩扁他人的職場混球,但是蜜娜的出現我開始有所調整,因為我想成為符合她身分的男人。
「難道北京初次見面之後,妳還偷偷跟著我?」
「是啊!」
怎麼可能?我只是隨口說說,她肯定也是隨口在捉弄我。
「而且小龍說願意一輩子保護我。」
「這是真的,儘管依靠我吧!」
「小龍——」
「早點睡吧!我快要守不住承諾了。」
不是說笑,深吻之後又一直被她的嬌軀貼合著,是男人沒有反應才奇怪,某個地方已經是接戰狀態。
「我會忍住,只有三個月而已——」
三個月之後滿卅歲,一結婚就可以通行無阻,我打算完成這個令我相當後悔的諾言。
「小龍表現很好,我可以先給個獎勵。」
「妳說獎勵,難道——」
「不是毀諾,但是你要好好感謝哦!」
蜜娜一說完就鑽進被窩裡頭,還扯開我的下半身睡袍……
啊——呀——
我倒吸了一口氣,手口並用也能極度興奮,看來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富家女,我誠心誠意感謝蜜娜的盛情款待。
原來如此,雖說承諾她的肚臍以下不能碰,但可沒說過她不能碰我的肚臍以下,男人真是可憐又容易發情的動物,總是禁不起女人的挑逗。
蜜娜,我最愛妳了。
這獎勵好滿足,就當作約定終身的訂金吧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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